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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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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左邊那條街上有血氣,還有妖。”

一進城門,阿某就覺得有一股腥甜的味道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忍無可忍之下,用腳尖輕輕踢了段換一下,提醒道。

段煥楞了楞,不疑有他,立刻將車趕上左邊的大街。他對妖氣的感知十分敏銳,可面對一些能藏匿氣息的妖物時就有些有心無力了。倒是阿某,對血腥味的反應越來越敏銳,雖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這確實也幫了他們不少。

左街上,幾名長夜宗弟子正與一只巨大的蜘蛛纏鬥,那蜘蛛雖還未修成人形,卻也非等閑之輩,小道士們結成的陣法根本奈何不了它,只能稍作阻礙,拖延時間。他們發了信號,可遲遲不見師門前輩來援助,一個個都有些心灰意冷起來。如今宗門遭難,前輩們分身乏術,說不定連自身都難保了,哪裏還分得出心神來照看他們。

“噫!好大一只蜘蛛!”阿某鉆進馬車裏,透過門簾的縫隙悄悄地打量著外面的情況,“我保護川白,段大道長快去救人吧!”

“……”

要不是時機不對,段煥是真的想把這人揪出來打一頓的。

他想歸想,正事半點都不耽誤,當即一腳踏在車轅上,借力施展身法,淩空抽出疾如劍,口中默念咒語,銀光裹住桃木劍身,戴著銳不可當之勢,沖著巨型蜘蛛的足部劈下。劍身與它的外皮碰撞在一起,發出“哐”的一聲巨響。這蛛妖看起來猙獰可怖,皮肉也如鐵甲一般堅硬,卻依舊不是疾如的對手,當下被斬落兩足,身子搖搖晃晃,卻並未束手就擒,而是扭頭踉蹌著沖段煥殺來。

“有救了!”

“疾如劍!是段小師叔祖!”

小道士們頓時露出劫後餘生的神情,其中有幾個受了傷的,聽見來了援助,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很快昏死過去。

這主要也不知是吃了多少人了,血盆大口散發著惡臭,渾身上下靈性全無,只餘陰測測的死氣,即使是在白天,一雙眼睛也像是如血紅的燈籠似的,鮮艷醒目,分外妖異。

段煥神色不改,單手持劍,另一手揮出定身符咒,將蛛妖困在原處,然後提劍刺穿蛛妖靈臺。

“說起來,他好像很久都沒用過縛妖陣了。”阿某遠遠地眺望著,嘴裏嘟囔道。對付這種徒有蠻力而沒什麽腦子、外皮又堅硬如鐵水火不侵的妖,縛妖陣是最好的選擇了。明明對段煥來說,結縛妖陣並不是什麽難事。

“大概是因為七裏鎮的那件事讓他覺得自責,所以不想再用了。”葉川白隨意地翻著手裏的書,頭也不擡地答道。

“這樣麽,原來大多數的人,也是不敢碰觸自己那些不好的回憶的啊。”阿某道,“我先前看那江碧帆的樣子,還以為人不忌諱這些的呢。”

葉川白有點好奇:“他什麽樣子?”

“總是喜歡把那些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拿出來,和別人分享啊。其實那天在心境裏,關於江家的經歷我先前在寄溪城的時候就看過一遍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不記得,等從心境裏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來有這麽一樁事情。”阿某聳了聳肩,“不過當時好像還看到了好多我自己的事,不記清了,不過能讓我迷失心智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那就不要再想那些了,”葉川白笑了笑,“的確有人喜歡一遍一遍地揭自己的傷疤,這樣會讓心裏的恨意或是別的情緒持久不散,這會成為一種——動力,讓他即使身陷絕境也不肯放棄的動力。不過你說江碧帆不避諱自己的過去,我倒是不覺得。他要是不避諱也不在意,在心境裏的時候就不會離開,說什麽在結局等我們了。”

“好像是這麽說沒錯。”

那邊段煥已經將那作亂的蛛妖挫骨揚灰,正在和那些長夜宗的小弟子們說著什麽。阿某松開揪著門簾的手,覺得累得很,就索性靠在葉川白的腿上,伸手一下一下戳著葉川白的臉頰,幽幽地嘆了口氣,道,“說起江碧帆,我就是覺得奇怪,去魔都從頭到尾都跟做夢一樣,要不是阿顏……唉,不然我都不敢相信我們是真的去了一趟魔都。”

“嗯?”葉川白聽不大懂,他輕輕捉住阿某搗亂的手,道,“有什麽問題麽?”

“有啊,你記得吧,江碧帆可以操控心境,後來也是他打碎了心境,我們才回到桃苑的。可他既然可以打碎心境,為什麽一開始不弄碎它?這樣我們就根本找不到他的心魔,更沒有辦法殺死他。”

阿某頓了頓,又道,“再或者,他根本就可以像對你那樣,讓我們全都迷失在心境裏。當時他沒辦法操縱的其實只有原鳶一個,而原鳶與封塵沒有一絲聯系,又受了傷功力大減,如果江碧帆有意拖延的話,他根本出不去。這樣的話我們就阻礙不了他開渡魔陣。”

“這不難解釋,”葉川白道,“也許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想把我們困在心境裏,但是並不覺得我們能找得到心魔,只是純粹想欣賞一下我們瀕死掙紮的樣子?又或者,他從一開始,就不想結成渡魔陣。”

阿某楞了一下:“什麽意思?”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這樣:籌劃了渡魔陣的是被心魔操縱的江碧帆,而他潛意識裏並不希望這件事實現,所以他也想停下來,只是缺少一個後悔理由?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在猶豫,所以將選擇的機會給了我們,如果我們不能阻止他,那麽一切就照他計劃行事,但如果我們真的找到了心魔阻止了他,其實也是合了他的心願?”

“……我覺得你可能也是有點魔怔了。”

“也對,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葉川白搖頭失笑,嘆道,“總希望他能是個好人。”

說來也是好笑,江碧帆手上早就沾了許多性命,殺業都造了無數,還談什麽希望他是個好人。他的確是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了,可先前犯下的罪孽卻也無法抹消。最多啊,是那佛門中所說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罷,身死道消,橫豎從此天地間都再不會有這麽一個人了,還想這些做什麽呢。

車廂裏一陣沈默。

又過了一會兒,段煥背著一個面白如紙的小道士回來了,身後還拖著一串傷殘的小尾巴。阿某與葉川白立刻反應過來,下車幫段煥把那重傷的小道士安置在車廂裏,又讓一眾受了傷的小道士上車。車廂並不小,此時也顯得有些擁擠起來,阿某和葉川白自發出了車廂,坐在段煥旁邊。

葉川白問:“他們沒事麽?”

“沒大礙,先帶回山上。”

段煥留了幾個底子不錯的小道士在街上稍作打點,並吩咐他們處理完剩餘的事情後,留在城裏巡守,若發現異常不要擅自行動,及時報給師門知曉。

難得羅剎臉的小師叔祖關懷了一回後輩,那一眾小道士哪兒敢不從,紛紛忙不疊地答應下來,保證乖乖聽話。段煥沒再廢話,駕車直奔青崖山。

阿某掰著五根手指頭數了數,調侃道:“段小師叔祖,段大道長,你這稱謂可夠長的。”

“段小師叔祖是我們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兄的弟子最小的弟子,我們當然是叫他小師叔祖了。”一個小道士探出頭來,解釋。

“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兄的弟子最小的弟子……”阿某繞了半天,道,“哦,也就是說你們是前任掌門師弟的後輩?”

“正是。”

“哦。”阿某點了點頭,“哎,我好像聽人說起過,你們長夜宗前任掌門只有一個師弟來著?你們太師祖是不是姓林?”

“對。”那小道士應著,並不在這事上過分糾結,稍稍沈默了一會兒,又道,“對了,兩位是段小師叔祖的朋友吧?還未請教二位尊姓。”

阿某下巴一努,道:“哦,他姓葉,我姓某。”

“……”這話沒法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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